佳城郁郁

【随笔】夏终

想了下用什么标题,又想了下怎么开头。摇摇头还是按老样子来吧,又不是正经地构思一篇文章——说起来我初中的时候挺喜欢给作文杂志投稿的,但只中了一篇三等奖,从那以后除了语文课相关的文章都是相当随意的,也就是现在这个调子。
本来只是想做下暑假总结的,想想几个星期前不是做过一次么,就换了个标题,可能写着写着就会写到其他地方去了,我也不知道等下会写什么东西出来,先说在前面以防万一——也不是万一了。真是随意啊。
最近这段时间判断时间都是通过蝉声,蝉声稀弱下来的话就说明夏天已经过了一半之多了,天气凉起来的话则是快要结束了。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以前一直没有察觉到,是不是对自然更加敏感了呢?这也好,挺喜欢这样的。
高二的暑假,一般说来已经跟高三分不开了。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这个假期长达一个半月,七月补了几天课就放假了,预定在八月初的开学也推到了八月下旬——虽然现在看来,也还是过个一两天就开学了。
过得很开心——尽管一度自问过这样真的好吗,结果还是这样子了,学习方面也就适当的过去了,再怎么想也没有用。开学之后要好好努力一年了,虽然这么说,最后是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。说不定一年后的我看到现在这篇随笔还会抱怨那时的不认真,不过尽量还是别后悔比较好,可以反思自己的错误,但「那时候不那么做就好了」之类的还是不要有吧,一切事情都可以简化成左和右的选择,硬币的表里一样,又或是零和一的意义一样,做出了那一个又一个选择的过去的自己,希望自己能确实地接受下这些存在过的痕迹。所以,不管明年的结果是什么样的,也都是……怎么说呢,如此之事吧。

好像写了这么多还没到正题,算了也罢,我从来不会考虑读者的感想——如果有人能忍到这里的话。
上次似乎总结了读书方面的,这次也从读书开始吧。
假期开头一直在读顾随(羡季)先生的讲记(河北教育出版社近几年出版的那系列,尤其是《驼庵传诗录》,比先前的版本好多了。当然两个月前出过全集,只是太贵了),三四十年代的讲记除了讲《诗经》的后半部分没有读(《诗经》还给别人了,自己想买但还没有买),其余都读了一遍。五十年代的部分不合口味,就先放在一边。羡季先生对我的影响挺大的,他点出了不少我之前看失的美好,又将一些先前完全无法接受的思想很好地传达给了我,只是这两点,羡季先生在我心中就已经足够伟大了。羡季先生本人的诗词读得挺少,偶尔在网上星星点点读过一点,随意摘下读过的里面喜欢的部分吧:「半宵风送无情雨。问怎生、消受凄清。应只有、穷途伴侣,衰草虫呜。(《梦扬州(旅魂惊)》)」「也有空花来幻梦,莫将残照入新词。(《浣溪沙(高树吟蝉过别枝)》)」
诗词专集一写起来会一大堆,就摘录一首诗和一首词,这一个多月里读过的最喜欢的两首。

有所思(卢仝)

当时我醉美人家,美人颜色娇如花。
今日美人弃我去,青楼珠箔天之涯。
天涯娟娟姮娥月,三五二八盈又缺。
翠眉蝉鬓生别离,一望不见心断绝。
心断绝,几千里。
梦中醉卧巫山云,觉来泪滴湘江水。
湘江两岸花木深,美人不见愁人心。
含愁更奏绿绮琴,调高弦绝无知音。
美人兮美人,不知为暮雨兮为朝云。
相思一夜梅花发,忽到窗前疑是君。

高阳台·落梅(吴文英)

宫粉雕痕,仙云堕影,无人野水荒湾。古石埋香,金沙锁骨连环。南楼不恨吹横笛,恨晓风、千里关山。半飘零,庭上黄昏,月冷阑干。
寿阳空理愁鸾。问谁调玉髓,暗补香瘢。细雨归鸿,孤山无限春寒。离魂难倩招清些,梦缟衣、解佩溪边。最愁人,啼鸟晴明,叶底青圆。

人懒,没有对照手头的书一一校对。或许能说出很多喜欢这两首的原因,但是想要完全说出却做不到,尤其是《有所思》,它给我的感觉似乎不是我现在的文笔能表述的。有心人请细品吧。
一直觉得自己的娱乐活动只有读书也可以,不过因为除了读书外还多了许多,也就没办法专注上去了。不只是读书,任何事情,以为自己能专注,以为自己能做到,结果却往往失败了。曾经写过一句话:「你能做到一切你想做到的事情:首先要想到,然后就可以做到了。」这些「以为」之类的,离「想到」还是差太远了,「想到」应该包含更多更为深远的事物在。
话又回到读书上,有时候有时间,却不在读书的心情上,这样读书也可能没有什么收获吧。比如手头还有本书想在假期里读完,明天早上一起来就读肯定能读完的,但这样好吗?而如果不读的话,以后也很少会有机会读了,书架上并非每一本书都能被人读完的。应该怎么做,还是去问拿起书那一瞬间的自己吧。同样的,也是个二选一的问题。

像是列下假期的活动,或者小一点的,读过的书目,之类的,没有那个想法。只是一边打字,一边从记忆里随意捻出一点东西出来,我便满意了。
说到夏天,我印象里都是在田间路上嬉闹的孩子们,或者是一个人漫步在山野里,而且我甚至能描摹出那种心境——山野里的夏天的感触,似乎都在我的记忆里。但在我现在能回想起的范围内,我是没有在夏天去过乡间的。奶奶在搬到县城里来之前是住在乡下的,那还是我很是年幼时的事情了,刚刚问了下父亲,那时候的夏天基本都会去乡间,然而我是回忆不起来了,在问得这个事实之前,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夏天还去过乡间。
那都是十年多以前的事情了,回忆不起也是理所当然的。那些回忆不起的记忆里的夏天,和自己现在体验的夏天、空想中的夏天以及读过的各类作品里的夏天,混合在了一起,又反过来成为了近似于记忆的事物。
我喜欢那样的夏天,仿佛永远不会终结的自然与生命,没有一点瑕疵的人与人的关系(我那时候在乡间的玩伴又是谁呢,是兄妹吗,还是那时候邻里的孩子呢),就像是琥珀中的世界一样。傍晚的时候去山野里漫步,和长住在乡间的感觉是不同的,漫步最多是几个小时的现实脱离感,而住在乡间则是长久地融于自然,哪怕最后还是会离开,这种与自然的交融也不会轻易断绝的,对,我就是这样的。
诗词中的伤春悲秋能给我带来很大感触,但在这个城市,春秋的来去是很难发觉的,以前是没有在意,今年的春天留意了春天离去的时间,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,秋天也是一样,只不过是温度计上数值的改变罢了。而夏天的终结,则能给我最大程度的感触,当然有开学这种现实的原因,但绝不仅仅是这样。
夏天的终结就像生命的终结一样,细微而触动人心。渐渐响起来的蝉声,又渐渐衰弱下去,直到消失,在人没有察觉到的时候,它们的生命就这样随着夏天,来而复去。而我们的生命,也正是在活着的时候不知不觉地,渐渐地死去。生命一定是一个又一个的夏天吧,我死去的时候,我的夏天一定也就彻底地终结了。
夏天是与生命联系在一起的。燥热之中,体会着那份燥热的自己正是切切实实地活着的自己;闲暇无聊的时候,也正是在静静地观察自己的生活。走进山野里,生命、生命、生命,处处都是生命,张扬着自己活力的生命。
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夏天。无论是中文的「夏天的终结」还是日文的「夏の終わり」,总觉得读起来都很好听啊。

回到现实,这个夏天真有不少开心的事情,但一一写出来又觉得乏味,不知道读到这里的你又是如何,有开心的事吗?
写的时候脑海里闪过不少ACG作品里夏天的祭典、花火、海边之类的,虽然在其他季节也有,但这些活动放在夏天格外让人愉快。与生命联系在一起的夏天,一定会给夏天里的生命以欢悦吧。

不知不觉写了三个小时,写的时候容易分心,但写得还是挺开心的——就先不说跟我最初的构思差太远了。
一边听狐の工作室的「夏風の音」,一边回忆夏天,真好。

2014-08-21
/  标签: 杂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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